彻底摆烂

似是故人来—大珠珠版(3)

  清醒的时候明明痛楚激烈,蓝忘机在睡梦中却痛楚渐弱,四周的黏腻水汽似乎也消散了,睡意慢慢香沉。他并不晓得那是蓝敏行在他睡着后守在床头,绵绵密密地给他渡了一晚上灵力的结果。

  次日,蓝忘机醒来,他看了看窗外的天际,只见山雾弥漫,阳光也成了黯淡无光的一片,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几时几刻。

  见弟弟悠然转醒,蓝曦臣上前,问道:“忘机,可有哪里不适?”

  蓝忘机微微摇了摇头,目光却透过蓝曦臣,在静室中逡巡。

  蓝曦臣道:“我让晏宁去休息了,你找她有事?”

  被兄长轻而易举地看穿心事,蓝忘机的耳朵微不可察地红了红,他摇了摇头:“兄长,现在是什么时候?”

  “快巳时了。“

  看来,他这一觉踏踏实实地睡了很久,久得醒来后竟有恍如隔世之感,莫名怀疑起昨日发生的一切。

  “药已经熬好了,先喝药。”蓝曦臣把药盅端了过来。

  蓝忘机撑着起身,发觉自己的力气相比昨天倒恢复了不少。他接过药碗,将将才凑到嘴边,却又顿了顿:“兄长……莫不是骗我?”

  蓝曦臣一怔,破天荒的,他思量了半天才明白过来——弟弟竟怀疑昨天的一切是他导演的一出戏,而晏宁和白龙鹿通通是他请的演员。

  一时间,蓝曦臣也不知是心酸无奈,还是哭笑不得。忘机与魏婴正邪殊途,自然顾虑良多,别说当下只是忘机一头热,纵使这二人两情相悦,也有重重阻碍。

  感情之事,很难分清谁对谁错,也说不清谁欠着谁。可先爱的一方注定先输,不对等的爱情必然令其中一方心力交瘁……蓝曦臣无奈于弟弟的痴执。

  蓝曦臣悠悠叹了口气:“忘机,你实在是多心了。你与魏婴的事情,我知之甚少,如何能教晏宁说出那番话?”言下之意,是暗暗提了提百凤山的事。

  “再者说,我到哪儿找一只白龙鹿,再找一个样貌这般像你,神态这般像魏婴的姑娘来?”有点调侃的意味。

  蓝忘机耳朵又红了红,低头,一口气把药都喝了下去。

  蓝曦臣接过药盅:“你有什么想问的,现在好好盘算盘算,等晏宁回来后一并问问她。”

  “父亲,伯父,你们趁我不在,说我什么坏话呢?”有轻灵的、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。

  蓝曦臣朝窗外笑道:“说来好笑,你父亲竟然——”

  “兄长……”蓝忘机恳求地望了他一眼,示意他别往下说。

  蓝曦臣见状,倒也不想逗他。更何况,若是晏宁为了自证身份,又讲出几件石破天惊的事来,忘机只怕又要用被子蒙住头了……想想昨天那副画面,蓝曦臣便觉得好笑得很。

  蓝敏行提了个食盒进了静室,依旧是银簪束黑发,轻纱覆蓝裳,阳光一照,便如朝霞映海,灿然生辉。

  蓝曦臣道:“你昨晚好一通奔波,今天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?”

  蓝敏行笑道:“我没费什么力气,白龙鹿折腾了一天倒有些累,闹着要吃油炸小黄鱼,我便给它做了。我又做了道鲫鱼羹,你们尝尝。”

  她揭开食盒,上层摆放着几个佛手、橘柚,两者放在一道,气味清甜,对血气凝结有好处。她寻了个摆盘,放在了蓝忘机床头,细细的甜香渐渐笼罩卧室。

  食盒下层,摆着个砂锅,有暖乎乎的热气从中散出,一揭盖,便亮出蒸汽腾腾、看不清的一锅羹。

  鲫鱼的大刺小刺通通被剔了干净,配上切成丁的香菇、豆腐熬煮,将鱼汤熬浓熬透,直至肉烂汤白,上面再撒层翠绿的葱花末,热气一腾,鲜香味统统被逼了出来,香得轰轰烈烈。

  蓝敏行先盛了一碗鱼羹给蓝曦臣,笑道:“伯父快趁热尝尝。”

  蓝曦臣接过碗,尝了一口,只觉入口酥烂,鲜美异常。他笑道:“我这番,倒是占了忘机的光。”

  蓝敏行笑道:“非也非也,是两位占了白龙鹿的光。”

  蓝曦臣打趣道:“难不成,白龙鹿是因为晏宁的厨艺才被驯服的?”

  “才不呢,我认识她那会儿,她什么菜都不会做。”白龙鹿不知何时溜达到窗外,高声答道。

  蓝敏行起身,掰了一小块佛手朝窗外丢去:“吃你的小黄鱼去!”

  白龙鹿“哎呦”一声,小声嘟囔了些什么,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,便到别处溜达去了。像它这种骄傲强大有灵智的神兽,当然不是能够轻易被驯服的。蓝敏行虽然是它的主人,但很多时候,这一人一鹿相处起来,倒像一对损友。蓝敏行爱乘着它去这里那里玩,白龙鹿爱缠着蓝敏行要这样那样的吃食。

  蓝敏行赶走白龙鹿,又盛了一碗鱼羹给蓝忘机。

  蓝忘机想说不用喂了,对方却抢先舀了匙鱼羹送到他嘴边,笑意盈盈,这叫人如何说不?他偷偷觑了眼兄长,见对方正全神贯注地喝羹,便尝了,味道鲜醇得很,热腾腾地吃了一口,周遭的寒湿气似乎都被蒸干了不少。

  吃完这勺羹,他又想开口,蓝敏行却用食指抵在唇边,轻轻一笑:“父亲,食不言。”然后,下一匙便又送到了他嘴边。

  蓝忘机无法,只得由着她了。雨后的云深不知处是冷的,鲫鱼羹汤是暖的。

  蓝曦臣族内事务繁忙,吃完鱼羹,交代了几句话,便回去处理事务。临走前,蓝敏行笑道:“伯父明天中午记得来,我做一道蟹酿橙给你。”

  蓝曦臣一顿:“蟹酿橙?”

  “秋风起,蟹脚痒,吃个时鲜儿才有趣。这是道浙菜,把鲜橙去顶,将橙瓤挖出,留部分橙肉在里面,借橙子肉来祛螃蟹的腥味。在橙子里放上蟹肉、猪肉末、荸荠丁,裹上鸡蛋液和各色调料拌匀,再盖上原先的橙盖,放到笼屉蒸小半个时辰便好。取出来之后,打开橙盖,就用小勺挖着吃,还能少洗几个碗。”

  蓝敏行有个老毛病,就是好吃懒做,而且源远流长,从没出生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——魏无羡曾不止一次对着肚子骂“吃货”,还破天荒地早睡了,虽然依旧晚起。过了这么多年,“懒做”的毛病虽然算改了,但“好吃”却本性难移,究其原因,大概是她年少时被云深不知处的食堂荼毒得不浅,所以留下了心理阴影,便格外逆反。

  蓝曦臣听罢,微微一笑:“好新奇的吃法。玉荆草太过燥热,螃蟹却偏凉,吃这个倒能相互疏解——看来,我还是占了忘机的光。”他心道,晏宁倒是很会安排,也挺会照顾人,自己终于能放下心了。

  蓝忘机在蓝敏行的照应下,有条不紊地饮食喝药。他起初是有些别扭的,但对方却毫无拘谨,熟悉得没有半点隔膜,仿佛一出生便在这儿,他便也慢慢适应起来。

  白龙鹿依旧嚷着要吃这个吃那个。在它一头鹿的审美里,眼睛越大的人就越漂亮,眼睛像它这么大的就是人间绝色。所以,在它眼中,蓝敏行其实美得有限,它也就不是很理解龙神大人为什么那样爱她,爱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——虽然她也算是个可爱的女人,但它觉得远不至于要这样。蓝敏行能驯服它,还是因为实力磅礴,让它彻底服气了。

  但只有在一种情况下,它觉得蓝敏行很美,觉得重渊爱得还是有道理的——吃她做的东西的时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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